作者 | 丁廿三

來源 | 孔夫子舊書網動態

好像這本書很難推薦出去。就算莎士比亞的戲上演了，估計去看的人也未必很多，讀莎士比亞的書的人就更少了。

在動態里讀到一篇解讀《論語》的文章，忽然覺得要是莎士比亞和孔子彼此參閱，一定會相得益彰，引人入勝。孔子是積極入世的，論語里每句話都飽含智慧，而莎士比亞的戲劇所展現的也是生活中的智慧。有一個美國作家、作曲家寫了一本叫《老子與莎士比亞的對話》的書，這個對話就比較不對稱：老子的道德經是抽象的、哲學理論的，而莎士比亞是具體的、現實實踐的，一個想得多說的少，一個演的多說的多，怎么對話？恐怕是一個淪為另一個的注腳，孔子見老子的時候就“口張而不能嗋”，更不要說不會文言文的莎士比亞。
那篇動態解讀的是泰伯中一段，子曰：“篤信好學，守死善道。危邦不入，亂邦不居。天下有道則見，無道則隱。邦有道，貧且賤焉，恥也；邦無道，富且貴焉，恥也。”

那篇文章是這么解讀的。“篤信好學”，意思是一個人相信學問的力量，相信求學是能夠帶來回報的，認為學習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。是的，不但重要，還要貫穿人的一生，終身學習，終身成長。“守死善道”，孔子提醒我們，要死死守住善道，立志做個好人。想想，我們讀那么多書，最終落實到自己身上就是要學做好人。柏拉圖也說了，哲學的目的就是讓自己成為一個更好的人。我還想說，做為特別多人棒樣的公眾人物，更是要嚴格要求自己，你做的事說的話千千萬萬的人在看在聽，你如果不做好自己，不正不善，那勢必影響太多人走偏，那受到懲罰也是早晚的事。

從社會教化的角度來看，肯定不能說上面的解讀錯了，可是這真的是孔子想說的內容嗎？篤信求學能夠帶來回報？莎士比亞倒也說過，沒有樂趣，學習不易。能帶來回報所以是重要的？可是善道又是那么艱難，連孔子都覺得或許要甘冒死亡的危險、或者偏離善道的回報更大以至于需要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死死抵抗？楊逢彬的解讀是“堅信我們的道，努力學習它，誓死保全它”，都是說誓死不渝。可是下文明明白白地說無道則隱，哪里會為善道慷慨就義殺身成仁？現代社會的人想法多腦子活，不是那么容易教化的。

想傳播國學，讀莎士比亞可能是有效方法。我會從這本書里選擇哪些金句來表達“篤信好學，守死善道”？

篤信：當愛情玷染了與本身無關的利益，那就不是愛了。

好學：讓你的眼睛自由，看看其他的美女。(孔子曰，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。)

管理學理論說到學習，不能不說雙環學習，不能不說質疑，說到質疑不能不侵蝕我們的“篤信”，所以怎樣才能在篤信和好學之間一次次地掙扎，一次次地新生？只有不斷地見異思遷，不斷地死心塌地，才能欲窮千里目，更上一層樓。莎士比亞說讓眼睛自由，看看其他的美女，結果不是成為花花公子，就是眼睛會越看越刁，眼界越看越高。唯有篤信才能讓你“昨夜西風凋碧樹，獨上高樓，望盡天涯路”，踏上第一境。

守死：懦夫真正死去之前已死過許多次了，而勇者一生只死一次。

善道：習慣是惡魔，也是天使，無論好壞，皆能積久成習。

“宋、元來儒者卻習成婦女態，甚可羞。無事袖手談心性，臨危一死報君王，即為上品矣。豈若真學一復，戶有經濟，使乾坤中永享治安之澤乎！”到了清朝，更是“圣朝特旨試賢良，一隊夷齊下首陽。家里安排新雀帽，腹中打點舊文章。當年深自慚周粟，今日幡思吃國糧。非是一朝忽變節，西山薇蕨吃精光”。孔子要是知道自己的孝子賢孫“守死”成這個樣，下面邦有道邦無道的兩個“恥”還有臉提？見到莎士比亞估計也會無地自容了。他要為自己辯解的話，這個“死”就不能是尋死覓活的死，而是“固持”、“固定不變”的意思，善就是一般用語，好好的、善巧的，道也是一般用語，實行、實施、踐行。不要抬高自己，一切都是普普通通的日常行為。

相比之下，莎士比亞要實在得多了，希望更多人對莎士比亞感興趣。